宁浩张一白讲述:九大导演如何协力完成《我和我的家乡》
国庆档接近尾声,《我和我的家乡》票房持续领跑。
九位一线导演,上百明星演员,这部电影充分体现了什么叫“人多力量大”。
但能因此掉以轻心吗?不能。《我和我的祖国》爆红在前,给了这部姊妹篇相当大的压力。
如此规模的一个项目,背后如何统筹协调,如何保证整体质量,也是一门学问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两位幕后主创——总导演宁浩、总策划张一白近日对话娱理工作室,揭秘了这一电影的幕后诞生过程。
截至发稿前,《我和我的家乡》微博电影大V推荐度+实时票房
据宁浩回忆,去年《我和我的祖国》还未上映时,电影局就已经有了拍摄续集的计划。私下聊天的时候,宁浩曾被问道,有没有可能专门拍一部关于张北京的长片,宁浩算了算,时间来不及。后来局里还是决定拍摄一部多导演、多单元集锦式电影,取名为《我和我的家乡》。
张一白是去年年底得知的《我和我的家乡》这件事。
“去年和今年都很有压力,是完全不一样的压力。去年的压力是,大家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做成。这种几个导演拍一个主题的电影,影史上有过不少,包括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导演们拍过,还有《巴黎,我爱你》,但都是一种艺术行为。对于我们来说,这种类型的电影在商业上,或者说是在影响力上没有特别成功的案例。
当时我们有两点有待考察,一个是看70周年举国欢庆的氛围能不能帮到这部电影;第二个是要看这几年短视频的流行会不会对观众的审美产生影响,今天的观众是不是还要看一两个小时的片子才觉得是电影?这两点是对我们的考验,从结果来看算是押中了。
再拍《我和我的家乡》的时候,压力就不一样了。因为《我和我的祖国》算是成功的,那么《我和我的家乡》还有没有可能复制这种模式?观众还会喜欢这种电影吗?还好,可能喜剧片导演的一个特点是都能够以比较放松的心态去创作,最后就做成了。”张一白说。
做一个集锦式的电影,首先得找到它的“魂”所在。
张一白觉得,“我们不能生硬地说我们要拍扶贫攻坚和全面建设小康社会,那样的话,这个话题太散,得找一个东西把它拢住。
去年我们想的是‘历史瞬间,全民记忆,引头相撞’,在宏大叙事下关心个体生命的价值,关注普通人的生活,这样才能引起观众共鸣。今年我跟艺谋导演、宁浩导演一块聊的时候,无意中发现今年中秋节恰好是十一,很难得,所以想出个‘家国同圆’的主题,有种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的感觉。”
九大导演阵容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由宁浩担任总导演,负责偏制作方面的工作,包括影片整体布局、协调、串联等;张一白再次担任总策划,也负责一些协调工作,以及提供一些创意、统筹宣传营销等。比如去年《我和我的祖国》片名首先强调的“我”,以及单元之间以手写家书的形式进行串联,都是张一白的主意。
张艺谋任《我和我的家乡》总监制,负责整体定调。宁浩说,“他比较有经验,像是一个不停提问的人。”
“艺谋导演是前辈,我们都给他汇报工作,这次他的参与度和投入度都很强。我们几乎随时都能约到他开会,片子出来他也随时能来看,从剧本到最后成片提了很多建议,他对这部电影还是很有感情的。”张一白回忆道。
在具体执行的时候,大家的分工其实也没那么明确,基本是群策群力、集体智慧的结果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五个单元邀请了国内目前活跃在一线、比较有代表性的五组喜剧片导演来执导。张一白自认为不擅长拍喜剧,所以这次没有执导一个具体的单元。
《我和我的祖国》采用了一个时间轴概念,讲述建国以来每个年代的重大历史事件。《我和我的家乡》则以地理方位为线索,展现全国东南西北中的发展成果。
很多主创对于地理方位的选择都顺理成章——
俞白眉、闫妮本身是西安人,认领西北在情理之中;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回乡之路》单元,闫妮、邓超
闫非、彭大魔,以及他们的演员沈腾、马丽都是东北人,自然要拍东北的故事;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神笔马亮》单元,沈腾、马丽
徐峥是上海人,对杭州、千岛湖会比较亲近;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最后一课》单元,徐峥
宁浩在北京生活多年,上次《北京你好》拍的也是张北京在北京的故事,这次可以继续负责华中地区;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北京好人》单元,葛优
最后就是陈思诚和西南地区配对了。
张一白在重庆拍过很多戏,他曾建议陈思诚去重庆拍,“全给你弄巴适”。但陈思诚偏偏对贵州那口“大锅”——天眼射电望远镜十分感兴趣,他兴致勃勃地带队去贵州采访、收集素材、深入生活去了。
张一白讲:“我以前在四川和贵州交界的地方做过农村教师,对当地的落后和贫穷深有体会。当时讲的是‘天无三日晴,地无三分平’,也苦过我。后来看思诚导演拍回来的片子,有很多空镜,他坚持保留这些空镜,因为他觉得这就是最打动人心的点——
那些穿越一座座高山的高架桥,这个场景本身可能没什么,但当你看过电影里的故事,两个村子直线距离一公里却要走一天,你就能感受到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改变。
我们都是在深入收集素材的时候,切实感受到很多家乡的变化。”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天上掉下个UFO》单元,黄渤、王宝强、刘昊然、董子健、王砚辉
“二三十年前,我去过榆林那边拍过专题纪录片的素材,很多文学诗歌、电影也给我们强化了黄土高坡的印象。但俞白眉导演告诉我,现在那边都植树防沙了,你真想找一块大的黄土高坡其实是很难的。
还有徐峥拍的小山村也是。早年间我们拍戏可能会去境外找一些景,然后是大都市、名川大山,但现在我们拍的很多景就是最美乡村。电影拍摄不经意在发生这种改变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回乡之路》单元,邓超
看着五组导演拍回来的样片,会不由自主就哼起那句歌词:
‘一条大河波浪宽’,‘好山好水好风光’。”
这首经典的《我的祖国》最后成为了《我和我的家乡》的片尾曲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最后一课》单元,陶虹、张译、于和伟、杨紫、王俊凯等
《北京好人》《天上掉下个UFO》《最后一课》《回乡之路》《神笔马亮》五个故事分别涉及医疗、交通、教育、环保、脱贫。看似像命题作文,其实都是与百姓日常生活相关的方方面面,故事创意也大多来自真实生活。
修路、支教、抗沙、扶贫,都有很多现实中的原型人物。
宁浩的《北京好人》灵感来自他的老家亲戚。他有一个亲戚,在旅游途中发现自己身体有恙,来北京看病,不敢做手术,担心太贵。宁浩就安慰他,你先考虑怎么治病,钱的事不用管,我们来负担。但这样一来亲情关系就变得有些别扭,亲戚觉得十分不好意思。
后来亲戚做完手术回去,才知道农村医保可以报销百分之八九十,才一下子如释重负。
“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,医保不仅仅影响的是农村,也间接影响了城市。我们有那么巨大的农业人口,能做到这么彻底的医疗保障,我真的觉得这件事可以用伟大来形容。”宁浩说。
为了体现去年《北京你好》的延续性,宁浩让葛大爷饰演的张北京再次戴上同样一顶鸭舌帽,还在场景里放置了扑克牌——去年,张北京正是抽中了红桃二,才幸运地赢得了奥运会的门票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北京好人》单元,葛优、张占义
《我和我的祖国》由七个单元组成,片长150多分钟。今年本来想缩减片长,只拍五个单元,没想到最后片长还是很长。
宁浩笑道:“一开始我们约定的是每个人差不多拍25分钟,结果全超了,包括我自己在内。拍的时候才发现,喜剧就是比正剧要花的时间长,你需要在前面有充分的铺垫,后面才能有喜剧效果。”
大家谁也舍不得剪,最后都不得不剪短一些。
比如《北京好人》本来后半段有更多农村的戏份,因为片长缘故剪短了很多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北京好人》单元,葛优
顺序串联
五个单元都完成后,大家再一块看片,决定先后顺序。
宁浩说:“我的做第一个,因为我的片子既没有太过热闹,也没有特别高潮感的感受,有一点喜剧的调子,可以给大家一个引导的方向,让观众能够平稳进入。
我刚看到思诚的片子时,一看开始是《疯狂的外星人》,我还说诶?这是放错片了吧?哈哈。思诚的接在第二个。
后面就是渐入佳境,情绪越来越高。”
拍摄过程中,主创团队在短视频平台发起了以“山乡巨变,千家万户”为主题的讨论,征集到很多有意思的谈论家乡的短视频。成片中,这些素人短视频被放在五个单元之间作为巧妙的串联,也跟演员饰演的角色形成了有趣的互动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天上掉下个UFO》单元,黄渤、王宝强、刘昊然、董子健、王砚辉、王迅等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从去年年底开始筹备,本来时间是宽裕的。但今年赶上疫情,时间再次变得紧张起来,很多时候需要不断解决新出现的状况。
宁浩开机几天就赶上了北京爆发二次疫情。之前协调好的医院场景都不能再用,只能重新搭景,还有一些演员在外地回不来了——
演医生的张子贤中途去了上海,然后北京疫情爆发,他没法再回来继续拍摄后面的戏份,就改为宁浩签约的青年导演王子昭演这一部分;
大排档那场戏,因为找不到那么多做过核酸检测的群演,宁浩干脆打了个电话,把公司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叫来当群演了。葛大爷身后那桌有个侧脸坐着的食客,正是《绣春刀》《刺杀小说家》导演路阳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北京好人》单元,葛优
类似情况还有很多。或许因为疫情让今年的交通和通讯变得不那么方便,很多导演便就近找了自己熟悉的合作伙伴甚至家人来出演。
演葛大爷表舅的张占义,去年才第一次在徐磊导演的《平原上的夏洛克》里接触表演。宁浩跟徐磊合作过短片,便想到了张占义可能适合这个角色;章宇也是宁浩在监制的《我不是药神》里合作过的演员。
徐峥与夫人陶虹联手出演了《最后一课》里的老同学,《回乡之路》邓超遇到的两位空姐——孙俪、代乐乐也分别是导演邓超、俞白眉的爱人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,果真家味儿更浓了。
总策划张一白在五个剧组间往返探班,明显感觉到随着疫情缓解,生活正一点一点恢复正常。起初去剧组还得做各种检测,沟通当地政策,后来终于熬过了那段困难的时光。
宁浩的《北京好人》跟他以往的疯狂系列、《心花路放》是不同的喜剧风格,变得不那么“癫狂”了。
“我以前也拍过《绿草地》《香火》那种比较冷一点的电影,我其实一直想再试试拍冷调子的东西。不同喜剧的尺度感是不一样的,疯狂系列属于‘强戏剧构建’,都是现实中很难发生的事情,《心花路放》是现实中有可能发生事情,因果联系的做法没有那么强。
但是《北京你好》《北京好人》都是现实主义的尺度发挥,重人物、弱戏剧构建。”
在宁浩看来,这次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五组导演分别发挥出了不同的喜剧风格。
“思诚的风格很清晰,就是喜闹剧。这种流派其实是蛮难拿捏的,需要像‘打鸡血’一样去拍,是一种强风格。像《唐探》系列一样,要做得很完整;
邓超&俞白眉这次塑造出了一个比较特别的人物,在人物刻画上的探索比较多;
徐峥这次其实是戏剧化的设计,有戏剧的舞台式空间、情绪的掌控;
麻花呈现的是一部集舞台式电影风格之大成的作品,做得非常精美,非常好。”
张一白评价《家乡》五个单元的共同优点则是,“最好的地方是笑中带泪”。
“你看《神笔马亮》,马丽那句伟大的事业、代表全国人民,单看那句话你会觉得挺怪的。但看完整个故事观众会非常感动,这就是喜剧导演的高超之处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神笔马亮》单元,沈腾、马丽
包括闫妮对那棵树说我带着本事回来了,特别打动我。它会让北漂想起自己的内心纠结,一方面为了追求事业成功、个人幸福想逃离家乡,另一方面也很想回去,那是回去还是不回去?笑中带泪的度把握得很好。”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《回乡之路》单元,闫妮
张一白不认为集锦式电影是大银幕上的“春晚小品”,因为每个单元的视听质感都是电影独有的,归根结底还是一部电影。
既然是“拼盘作品”,观众就难免会比较最喜欢/相对喜欢/不喜欢其中的哪个。
“当年选择做艺术就是为了退出竞争”,宁浩笑说,“这是一个弱竞争领域,不分高下,这怎么绕一圈又变成体育比赛了呢。”
国庆档的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以及《夺冠》幕后主创都有张一白。他认为这个国庆档提振了大家对中国电影的信心,是中国电影市场的复苏中关键的一步。但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到以前的水平,还需要有更多好作品让观众愿意走进影院。
《我和我的家乡》全体主创
这不,宁浩和张一白导演忙完《我和我的家乡》,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他们各自的新片筹备中去了——
宁浩的下一部电影讲的是个关于代孕的故事,不是喜剧,而是一部紧贴流行话题的女性题材作品;
张一白的新片预计10月底就能在海口开机。
那么在《我和我的祖国》《我和我的家乡》之后还会有第三部《我和我的XX》吗?
“现在还不知道呢“,宁浩和张一白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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